2009年，当时刚刚拍出处女作《麦收》的纪录片导演徐童，找到一个瘸腿男人，“抽”了个签。

签中这样说：苦中得财路，奔波四下忙，整天闲不住，蛇跑阳关路。

听完瘸腿男人的分析，徐童半信半疑，内心却很震惊，接着，他抬头对瘸腿男人说：“我下部纪录片能不能拍你？”

当徐童详细说完，他要拿着摄影机对着他以及他的生活时，瘸腿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这部作品，正是第二次让徐童封神的纪录片。

而瘸腿男人厉百程的一生，“机关算尽”，42岁娶聋哑傻妻，在底层推进生活。相信他的，一半如愿改命，一半无奈认命。

隐入尘烟的大半生

厉百程（也作“历”，后面全用“厉”）是闯到燕郊安定下来的，口音里带着很浓的北京味儿，听起来不比难懂方言的土。

小时候，哥们四个中，历百城的背驼得最早，腿也有残疾，他从小挨兄弟欺负，父母死后，老房子分给了大哥，他没房没地，就到外面流浪、要饭。

后来跟人学了手艺，他想凭这个本事出去闯闯，就拄着拐杖，一挪一挪地从河北的青龙县来到河北的燕郊县。

厉百程的生意关乎一个“看”字，业务涉及看前程、学业、官禄、婚姻、子女、财路……似乎大家关心的事物，他都能看。

就是靠着“看”的本事，没有像同行“小神仙”一样故弄玄虚，历百程靠着自己的土办法，维持着生计。

镜头下，老厉其实是个很通透的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活计并不长久。但面对来访者，他总是耐心地坐着聆听，然后为他们解决疑惑。

厉百程不光会给别人说姻缘关系，对自己的婚姻也看得很透。

他一直单身到42岁，结果，他娶了一个又聋又哑的大龄傻妻，名叫石珍珠。

石珍珠当时已经45岁，因为又聋又哑又傻，腿脚不会洗衣也不会做饭，每天就睡在哥哥和嫂子新房外面的羊圈里，靠着施舍的一口饭，活得连猫狗都不如。

厉百程最先听说石杖子有这么个哑女，四十多岁了，生活过得很惨，听到她的情况，厉百程起了恻隐之心。

他说，这样的人能不能接来做伴侣？我让她少遭点罪。

这么看来，厉百程是自己讨石珍珠来做的媳妇。

那天，他正好碰到石杖子那里的人，又碰到石珍珠的哥哥，他就问：“你家是不是有个妹子……”接着，他又问妹子找不找对象，残疾人行不行？哥哥说，只要能养活她就行。

表明来意后，石珍珠的哥哥开口就要三百块钱，后来又改口为一百五，最后，厉百程给了130元。

1995年，厉百程和石珍珠结了婚。到拍摄的2009年，他们已经一起走过14年。

对于自己的婚姻，厉百程是这样评价：“贫不择妻，寒不择衣，慌不择路，饥不择食。”他说自己穷没能耐，就不追求好的。再说，缝缝补补和洗衣做饭这些事情，自己都能做，也不需要女人帮他。

厉百程一点也没有嫌弃石珍珠，他说：“我把她接来，就是只为做伴侣的，让她陪伴我生活，为自己的生活增添一份幸福。”

厉百程和石珍珠的生活幸福吗？

早晨，厉百程会给石珍珠梳好头发，做饭总不会少了妻子一份。

他在洗衣做饭的时候，妻子还会在旁边帮忙。

镜头里，妻子石珍珠想要靠在厉百程身边，厉百程还有些害羞。

他到集市上摆摊做生意的时候，她就让妻子石珍珠坐在一边。

他想了个办法， 给石珍珠带了个“现代傻活佛”，旁边放了个箱子。石珍珠傻乐地笑开了花，她的笑容感染到过路人，他们会放下一些钱。

冬天天冷的时候，生意不太好，厉百程看妻子一直坐着直哆嗦，他心疼地说：“再等一会儿，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去。”

在他眼里，妻子傻人有傻福，她有个怪癖，就是“见不得雪”。所以，下雪天后，妻子都会拿起扫帚，把门前的积雪扫得远远的，还帮别人家也扫干净。

后来，厉百程才知道，她在娘家的时候，住在漏风漏雪的围栏里，冬天就整日整夜地挨冻，所以怕雪。

今年看了《隐入尘烟》，本以为是虚构的情节，还好有纪录片证实，这世间真的有相濡以沫。

马有铁说：“我的心田原本空无一物，你来之后万物生长，你走之后一片荒芜。”

厉百程说的可能没有这么浪漫，但他和傻妻石珍珠一直走到了今天。

这世界，就算再冷冰，爱在，家在，就有最温暖的归处。

帮风尘女改命，给苦命女安慰

有很多人相信厉百程，不仅是因为他的准，还因为他的诚。

别人会因为忽悠成功赚到钱而沾沾自喜，他会真诚聆听、分析、给出解释。

别人请他起名字，他会利用方法把想到的名字都列出来，一一跟对方解释说明。

连年轻貌美的女人，见了他，都会收起世俗油腻的外套，回归最初的模样，向厉百程袒露隐秘的故事。

第一个来找厉百程的，就是大大咧咧的唐小雁。

厉百程跟唐小雁说，你是孤单命，一语道破唐小雁的小半生。

唐小雁之前遇到的男人都不大靠谱，她也是出去打工却被人性侵，去北京当服务员又差点被老板潜规则揩油，最后还是偷出身份证才脱离虎口。

正经交的男朋友，他家人从头到脚地嫌弃唐小雁，想方设法拆散他们。

分手后，唐小雁谈了30个男朋友，到头来，她根本不相信爱情了。

1997年，唐小雁遇到一个男人，把自己嫁了。结果婚后两人被骗去湖南，身无分文后，又回北京讨生活。

唐小雁生了儿子没多久，丈夫就出轨了，她跟丈夫离了婚，儿子也没要就走了。

后来，她做生意开烧烤店、按摩房，当起了老鸨，那时的她已经活成了一个狠厉的女人，敢用黑话脏话把男人骂得屁股尿流。

她认了个干女儿，带着她照顾她，可最后，干女儿把她的生意搅和没了。

面对徐童的镜头，唐小雁毫不吝啬、也不知羞耻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把她在社会上混的狠招，都毫不保留地展现出来。

对于唐小雁的困惑，厉百程笃定地跟她说，破解的方法就是改名字，要换个名字压一压。

唐小雁相信厉百程，就这样，她的名字从“唐彩凤”改为“唐小雁”。

不过，唐小雁自己没有想到，往后的命运，真的像厉百程说的那样改变了。

毫无疑问，性格直爽泼辣、满身江湖气的唐小雁，给徐童留下来很深刻的印象。

后来，唐小雁被自己的干女儿揭发，进了派出所。

她走投无路下，想起了徐童，想办法找到徐童，找他要7万救自己出去。

没想到，13天后，徐童真的带了钱来。一见到徐童，唐小雁说：“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要我的命我也给！”

从那一刻起，唐小雁发现，真的如厉百程所说，她改命了。

后来，唐小雁和徐童成为很好的朋友。在徐童的帮助下，她从一个只能说脏话、做邪恶勾当的农村女人，成为有名的女制片人，站在大荧幕前，享受掌声和尊重。

有人说，唐小雁都是靠自己抓住的机遇，但是，厉百程帮她改名，也有机缘暗藏其中。

除了徐童是唐小雁的贵人，你觉得老厉也算他的贵人吗？我觉得也算。

厉百程真的有那么神奇吗？很多人都肯定，但也有人不相信。

后来，还有一个名叫尤小云的风尘女子来找厉百程。

历百程一看，说她从26岁开始走“死运”，诸事不顺。

尤小云静了几秒，然后问他：“我年前想办一件事，你看我能不能办成？”

历百程沉默一会儿，说年底是贵人月，总体还行。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尤小云顿时放松下来，笑意浮上脸，说：“这事办成了比什么都强啊。”

原来，尤小云的丈夫“进去”了，为了让丈夫出来，她做小姐赚钱，然后四处想办法、找路子。

很多时候，厉百程能让人们心里有希望，好的就憧憬，坏的就想法子避开或者去解决。

从本质上来说，厉百程还是想渡更多的人。

厉百程最后怎么样了？

除了做生意维持生计，厉百程还会变着法子摆摊。

他在镜头前，跟拍摄剧组展示自己制作的道具，类似于一种牌的游戏，用钱来赢取不同的香烟。

这是厉百程很有孩子气的一面，却也全是为了生存。

回归现实的厉百程，没有那么多预感的神神叨叨，他也曾把对世界清晰的认识，用在抗争上。

有次，厉百程找徐童借车去青龙县上找机构为妻子申请补助，坐了很久的车，拄着拐杖上楼梯，面对负责人，他说着自己的困难，无儿无女，钱只够买粮食，冬天没钱买柴火。

他说得很镇定，也没有刻意卖惨。跟工作人员争论起来，并没有求别人。可争到了最后，还是没有结果。

从头到晚，老厉都没有失去自己的尊严，出了门后，他还是决定靠自己。

厉百程年纪大了，逐渐放下从前的苦与恨，走过大半生，他也逐渐跟自己和解。

过年的时候，他会带妻子去大哥家，大哥态度也变了很多。厉百程本来担心姐姐不让他住，但大哥说让他安心住，柴火也敞开了烧，菜敞开了吃。

多年后，在自己家门口，厉百程承认，都是家人熟人，是在自己家里。

随着年纪的衰老，厉百程的腿脚也不如之前方便，但他坚决不要人扶，说越扶还越出问题，他就是要凭着自己，活出一股劲儿来。

正如纪录片尾声说的：“算不尽芸芸众生危贱命，回头看五味杂陈奈何天。”

厉百程虽然不能帮每个人改变，就像集市上的乞丐朋友，出车祸的老友马千，耍猴的生意人。

但是，以厉百程和石珍珠为缩影，他们都同样在底层中不断寻找希望，生存下去，活出光亮。

结语

纪录片的最后，厉百程和妻子石珍珠在热闹的集市上做生意，他一本正经地跟客户说道，而石珍珠在一旁依旧乐呵呵地傻笑。

这或许是《隐入尘烟》的另一个HE版本的结局。

10年后，也就是2019年，徐童又找到了厉百程，这一次不是为了拍纪录片而是为了看望他。

与其同时，还有很多关心厉百程和石珍珠的网友。

就像我们想知道，厉百程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于是，徐童为这次旅途开启了直播。

神奇的是，拿手机直播拍摄者之一，正是唐小雁。她戴着鸭舌帽，梳着时尚的马尾辫，气色越来越好，她真的改变成功。

厉百程已经从燕郊搬到了青龙县，随着农村越来越好，他也用攒的钱和哥哥们一起盖了新房子，有一间宽敞的卧室属于他和妻子，其他的是哥哥们一起共用。

他的背更佝偻了，但精神依旧矍铄，跟徐童和唐小雁说自己的境况。

妻子石珍珠头发虽然白了些，但身体还不错，一看到徐童和熟悉的摄像头，她就立马露出活佛的憨憨笑容，看得让人泪目。而唐小雁更是亲切地抱着石珍珠，不愿意撒手。

多年的感恩和多年的情意，就是这么真切浓烈。

导演徐童这么多年一直关注和帮助老厉，这次，他给老厉买了面粉和油，像给自家叔婶一样，搬到了老厉的储物间。

徐童一直蹲着或者弯下腰跟厉百程说话，告诉他大家对他的关心和捐助，算好账后，然后把钱交到他手里。

徐童让老厉对着镜头跟大家说几句，老厉说，大家都是有慈悲心的。

直播要结束了，唐小雁还是大大咧咧的，她忍着情绪，直感叹厉百程的生活也越来越好。

如今，3年又过去了，厉百程和石珍珠沿着生活相伴着继续走下去。

他们用真实的生活告诉我们每一个人，只有靠自己，才能逆天改命；改不了的，就把苦难熬过去，要相信，天真的会亮。

最后，给老厉爷爷和珍珠奶奶，还有徐导和唐小雁制片人点个赞吧！愿他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生活顺遂！

作者简介：陈星空，用笔写下一片星空。

互动话题：你怎么看老厉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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