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马香玉。
在上周的一篇文章中，香玉谈到了《初恋这首情歌》在国内上映时的改动问题。
影片字幕「Gay」的中文翻译被替换成了「神经病」。
性少数群体被故意回避，甚至刻意贬低。
不少朋友都在留言中愤愤不平。
一直以来，世界各地有无数人在为性少数群体的平权活动呐喊付出。
虽然不少经济发达、观念开放的国家和地区已经可以自由坦然地谈论这个群体。
可是，大环境并不乐观。
就在前些天，刚刚迈入第12年的上海骄傲节因为某些敏感原因，宣布终止所有活动。
而香玉今天要介绍的这部纪录片里，有一个地方的形势则更加严峻。
《欢迎来到车臣》
Welcome to Chechnya
这部纪录片由HBO推出，于骄傲月的最后一天6月30日进行了放映。
豆瓣评分高达8.6。
但从寥寥无几的评论人数来看，这部意义深重的电影在国内还并未得到注意。
早在今年一月，它就获得了圣丹斯电影节纪录片最佳剪辑奖。
还在柏林电影节上，又获得了泰迪熊最佳纪录片奖、观众选择奖和人道主义奖。
在国际上受到如此高度的关注和认可，是因为它记录下的现实过于触目惊心。
甚至需要在影片的开头写下提醒：
请谨慎选择是否观看。
导演大卫·弗朗斯是一位有调查记者背景的纪录片导演。
拍摄过讲述艾滋病的《瘟疫求生指南》，也制作过探寻跨性别先驱死亡疑点的《玛莎·约翰逊的死与生》。
尤其擅长于探讨关于「人」与「人权」的深刻议题。
而这次，他着眼的则是无法想象居然会在21世纪发生的一场惨无人道的迫害——
车臣的反同肃清运动。
车臣，想必对于不少朋友来说都有些陌生。
它是俄罗斯北高加索联邦管区下的一个自治共和国。
国民以穆斯林为主。
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和语言，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社会。
在车臣，包括同性恋在内的性少数群体都被视为耻辱。
被发现的同性恋，就像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可以喊打。
举着彩虹旗游行的平权者，会无缘无故地被路人围殴。
其中落单的人，甚至会被按着头强行割下头发。
可施暴者却不会因此担责。
因为车臣这个国家，根本不把他们当人。
2017年的一起偶然事件，更是在开启了一场大规模迫害性少数群体的暴行。
当时，警方突袭了一个毒品窝点。
一个毒贩因为手机中同志照片和暧昧短信，被警察发现了同性恋的特殊身份。
这一个人的罪过也因此被上升为一群人的邪恶。
在车臣，同性恋是比贩毒更加严重的罪名。
比起追究贩毒的罪责，警方更在意他身边究竟还有多少同性恋者。
于是对他进行严刑拷打，逼迫他供出更多的名字。
一牵十，十牵百。
就算不承认，只要被怀疑就会被抓走。
越来越多无罪的人遭到了拘捕，然后被关进一所由前军事总部改造的集中营。
被关的人必须举报认识的其他同性恋，同时还会被处以酷刑。
他们被殴打、被电击。
甚至还被用上了一种叫做「热锅老鼠」的中世纪极刑。
警方用铁锅将老鼠反扣在人的皮肤上然后加热，迫使老鼠为了活命刨向人的皮肉。
一部分人在集中营中被残害致死。
而另一部分人就算在严刑拷打之后被送回家，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因为政府会建议他们的家人，为了国家的荣誉将他们亲自处死。
这一切，都在车臣政府的暗自授意中疯狂进行着。
不管是谁，只要被盯上了，都无法幸免。
在当时，车臣的一位当红男歌手同样遭到了怀疑。
在参加完姐姐的婚礼之后，他便遭到警方的逮捕。
至今已失踪三年，生死无从得知。
而对这一系列的暴行，车臣政府从未承认。
他们的最高领导人卡德罗夫在接受媒体公开采访时，更是语出惊人。
对于外界关注的「同性恋集中营」的迫害行为，他的否认令人匪夷所思：
「胡扯，车臣不存在同性恋。」
言语中，无不透露着对性少数群体的不屑。
丑恶的嘴脸，更是令人作呕。
而他的老大哥普京更是直接默许了这种行为，称：
「克里姆林宫没有理由质疑卡德罗夫。」
一群LGBT平权人士收集了200万张签名，向莫斯科检察机关请求彻查车臣的暴力行径。
但还没来得及递交请愿书，就被警方以「参与未授权抗议活动」的理由逮捕了。
官僚们狼狈为奸，民间的平权人士却无法就这样坐以待毙。
他们成立了民间组织「俄罗斯LGBT网络」，专门协助受害者逃出车臣。
当形势越来越严峻，求助电话也越来越多。
他们不得不与境外组织联系，才得到了资金和后勤方面的支援。
整个救援工作太艰难了。
因为他们不仅需要把人藏起来避免追捕，还要帮助受害者找到愿意接受难民的国家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21岁的女孩安娜是被他们救助的其中一员。
曾被自己的叔叔威胁要与之发生关系，否则就将她同性恋者的身份捅出去。
在车臣，女同是被认为比男同更加丢脸的事情。
家庭内部的迫害已经让无数女孩因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组织的协调员只能装成是安娜的闺蜜，以逛街为由把她约出来迅速驱车逃走。
可安娜的父亲是政府的官员，躲在莫斯科避难所也会立马被查到。
她只能被送往欧亚某国，成为等待申请通过的难民。
可是找到愿意接受难民的国家更是不容易。
等待了半年多毫无进展，每天只能躲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小屋里。
煎熬的她实在是忍不下去，最终不辞而别。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而大多数人躲在这里的人，却依旧希望能够等到最终的逃离。
即使需要隐姓埋名，即使需要成为在他乡流亡的难民。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够活下来便是万幸。
只有一个人，成为了片中唯一的例外。
这个叫做格里沙的30岁男子并不是车臣人，只是因为工作暂居，但却同样遭受了迫害。
释放他后，车臣官方意识到他会将这桩国家丑闻走漏风声。
便开始恐吓甚至追捕他和他的亲属。
使得他不得不带着老老少少，一家人被迫逃离。
可是他却并不甘心。
颠沛流离，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大家都选择默默隐忍、不做出抗争，就无法让施暴者受到制裁。
那么他们的遭遇也可能因此不断蔓延到其他地区，更会让性少数群体被认为是低人一等。
于是，他选择了站出来控诉这一切罪行，将车臣政府告上了法庭。
为真相奋斗，为权利奋争。
纪录片中为了保护被记录者，不仅用了化名，更是使用了AI换脸技术。
而走向法庭的那一刻，格里沙勇敢地用回了自己的真名马克西姆。
更是在全世界的面前，褪下可以隐藏自己身份的电子面具。
但是，个体与国家机器的对抗结果可想而知。
马克西姆上诉到俄罗斯联邦法院的指控被驳回。
这也让人们看到了性少数群体在这片土地上未来的困境。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人口的持续负增长模式使俄罗斯社会出现了人口危机。
人口总数从1992年的1.49亿降至2013年的1.43亿，仅仅相当于中国的十分之一。
由此而导致的劳动力不足，使俄罗斯经济发展受到了极大的制约。
「同性婚姻合法化」这种会让潜在生育率流失的事情，绝对不可以。
然后，就有了这一纸命令。
2013年，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了禁止在未成年人中宣传同性恋的法案。
车臣反同肃清运动，就像是一次暗中示意的试点。
甚至利用充斥着对「性少数人群的否定」的宗教，当成是「反同」的武器。
俄罗斯爆发的反普游行
在政治家的眼里，人是资源。
人权也必须让位于国家利益。
可笑的是，在大洋的另一端。
自诩自由开放的特朗普政府上个月宣布制裁车臣总统卡德罗，原因之一就是其迫害LGBT群体。
但美国却从来没有接收过任何车臣性少数难民。
这样的做法更是令人唏嘘。
俄罗斯LGBT网络的组织者说：
「没被他们干掉，也算是胜利了。」
言语中的无奈，让人痛心。
这让香玉想起了前些天社交平台上广受关注的16岁跨性别少女。
为了「治疗」她，母亲送她去到私人诊所注射中药、电击头部，甚至是被安排和一个壮汉同住一房。
每日每夜，她都在医生的羞辱、威胁和恐吓中度过。
虽然她至今仍在苦苦支撑，但旁人也难以想象：
仅仅是为了做自己，她究竟还要丧失多少对生活的向往和信心。
但香玉相信，善良和包容永远不会被一时的暴行所打倒。
我们依旧能看到许多人奋不顾身地在为之努力。
世界各地70多位文化名人签署公开信，声援波兰LGBT。
日本冲绳县佛寺考虑开放同性婚礼。
前不久，在对性少数问题上极为保守的俄罗斯莫斯科的上空也升起了彩虹旗。
结局未定。
未来还要很长的路要走。
重要的是，不要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