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相信世上有天生坏种，直到女儿出生。
两岁时奶奶给她喂饭，说宝宝我吃你一口香蕉，她直接用筷子戳奶奶眼睛，奶奶没防备被戳进医院。
老公逗她说要拿走玩具，她直接把手里的玩具摔地上踩碎，一边踩一边尖叫。
四岁的时候，朋友家的小孩到家里玩，不知怎的两小孩吵闹起来，我们安慰小朋友时，女儿进厨房拿了把菜刀直接朝小朋友丢过去，差点血溅当场。
她爱看我们惊慌失措的样子，越是惊叫，她就越高兴，拍手咯咯直笑。
后来她越长越大，也越来越令人恐惧。
老公心力交瘁地说：“我们要个二胎吧。”
半开的门里，一只阴森森的眼睛盯着我们。
一
一开始我怀的是双胞胎，原以为是上天的恩赐，但后来再去查时，只剩一个胎儿。
打完b超，妇科医生说，另外一个胚胎没有发育起来，被吸收了。
“这是正常情况，从B超看，剩下来的胎儿很健康，不要担心。”
“什么叫被吸收了？被谁吸收了？”我问。
医生顿了顿说：“用普通人容易理解的方式讲，没有发育潜力或者弱势的胚胎无法顺利成长，人类身体构造本身更适合单胎繁殖，双胎势必会互相抢夺营养，弱势的一方就会被吸收。”
“可是。”我难过地掏出以往的B超单，“刚发现的时候，两个胎儿明显共同发育，胚心胚芽大小都差不多。”
“非常遗憾。”
从医院出来，我和老公回到家里，他安慰我一个也没关系。
我想也是，便放宽心。害怕胎儿又莫名消失，此后我非常小心。
胎儿越长越大，我身体渐渐不适。孕吐得厉害，还贫血。
医生说我必须好好吃东西保证胎儿发育，全家人大鱼大肉供养我，我也努力吃东西，却越来越瘦，衬得肚子极大。
再次检查，医生觉得我状态不太好，因为我太瘦了，担心胎儿发育得不好，可检查后才发现，胎儿发育得很好，不，应该说非常好。
就好像我吃下去的营养，都被它掠夺干净。
“孩子长得太大了，必须控制食物，不要再多吃。”医生说。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犹豫，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胎儿居然能大到离谱，本身就不正常。
胎儿太大的确是个问题，我回家后减少饮食，因而经常感受到饥饿。
我一饿，胎儿在肚子便极其躁动，仿佛得不到营养就拳打脚踢。
几天后我贫血晕倒，被送到医院，医生说我营养不良，给我开营养针。
检查胎儿，依旧比正常情况要大。
“到时候剖腹产吧。”医生妥协，让我恢复饮食。
我为了达到平衡，只稍微多吃一点，既能让胎儿不要太大，又能保证自己能活着。
到七个月的时候，我骨瘦如柴，两颊凹陷，四肢瘦弱干瘪，只有肚子奇大无比。
整个人就好像电影海报里畸形的怪物、外星人。
照镜子时我都不敢相信我还是个女人。
知道怀孕是趟人生大劫，没想到我的劫这么强。
为了保证自己和孩子的健康，后面我直接住院了。早在胎儿三个月的时候，我受不了怀孕的反应辞职了，失去一份收入后，家里的经济压力全压在老公身上。
老公很疼我，努力工作，还做了一份兼职。
我们家庭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辞职后房贷车贷全压在老公身上，很有压力。
我无数次求孩子不要一味掠夺，给我留点儿营养，大家都能好好活下来，可胎儿又听不懂人话，继续掠夺我的营养，仿佛要把我吸干殆尽。
它贪婪地吸食掠夺，导致我反复住院，成为一个外星人一样的怪物，家里也花了将近三十万。
婆婆特地过来照顾我，又拿出一笔钱给我们。
剖腹产时大出血，我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女儿终于出生，她有十一斤重，医生说这是他接生过的最大的婴儿，这还是在我极力压抑营养的情况下。
虚弱地躺在床上，望着女儿可爱的小脸，我想：一切苦难都结束了。
“小家伙，你可折腾够爸爸妈妈了，以后要乖乖的呀，爸爸妈妈会疼你的。”
我亲她柔嫩的小脸，她冲我笑，刚出生的孩子红彤彤的不好看，在我眼里却是世上最可爱的天使。
我以为苦难结束，没想到，这是恐怖的开始。
二
刚完成剖腹产的我奄奄一息，麻药过后伤口剧痛，女儿被放在床边的摇篮里，护士说需要母婴接触，让我多抱抱、碰碰女儿。
暂时有点强人所难，我动都动不了，如何抱女儿呢？当然，我很想抱她。
这种感觉很奇妙，不知道怀过孕的人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我知道我有孩子，我也会爱它，可那种爱隔着一层膜，更像是“因为我是妈妈，所以我要爱孩子”的公式化感情。可当孩子出现在眼前，心底那股爱就能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这个孩子，是我最重要的人，不是书本、伦理、法律告诉我要爱她，而是母体里凭空出现的。
本能。
“哇！”
摇篮里传出哭声。
“应该是饿了。”婆婆笑容满面地走到摇篮前抱起孩子，塞到我身边。
第一次做妈妈有点难堪，我让老公把病床的帘子拉上，才笨拙地解开衣服喂奶。
猝不及防的，剧烈的疼痛从乳.头传来，我疼得大叫。
我感觉像是被一只动物咬了。
女儿吸着我的乳.头，面容天真可爱，却咬得我生疼。
“好痛。”护士进来时，我说。
“正常的，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有些人痛觉敏感，刚喂奶会感受到痛楚，之后就习惯了。”护士安慰。
我有点羞愧，病房里有个和我同一天生孩子的女人，她喂奶十分淡定。
我问她痛吗？
她说有一点，可以忍。
我没做过妈，以为正常的，便忍下来。
女儿经常要吮吸我的乳.头，间隔时间特别短，只要放进摇篮就嚎啕大哭。
隔壁床照顾病人的中年妇女不高兴，提醒：“你孩子闹腾，就一直喂着呗。”
老公道歉，把孩子抱到我身边。
刚放好，孩子便一口咬在我乳.头上，我又惨叫起来。
“能不能不要这么矫情？”隔壁的中年妇女生气道，“大家都生孩子，都喂奶，谁像你每次都叫啊？小孩连牙齿都没长出来，能有多疼？”
老公脸瞬间阴沉：“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中年妇女和我老公吵起来：“你老婆吵着我女儿了！我家外孙乖乖巧巧，睡得好好的，你家娃一直哭，害得我家外孙跟着哭，我女儿也睡不好！”
老公握紧拳头，我赶紧道：“牧争。”
老公转身走出病房，很快，护士将我转到一间单独病房。
我心疼费用，老公摸摸我的额头说：“最近做了个兼职，赚了一万块，够你们娘两住好的病房。”
“牧争……”
我忍不住哭了。
真奇怪，怀孕那么痛苦的时候没哭，麻药刚过伤口痛的时候没哭，偏偏因为老公一句话哭得挺伤心。
据说生了孩子容易多愁善感，或许是真的吧。
三
老公贴心地忙前忙后，婆婆性格温顺事事依着我，比起医院里其他因为没生儿子吵架的女人，家人只顾着孩子不顾大人的女人，我真的特别幸运。
幸运到如果喂奶我还叫唤，连我自己都觉得矫情。
出院、回家，全程老公都围在我身边。
如果不是我喊他抱孩子，他都不会抱。
我有点担心，小心翼翼问道：“牧争，你不喜欢女孩吗？”
难道他因为没生儿子不高兴？
牧争捏捏我的脸：“说什么傻话，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我放心了。
婆婆没有表现出一点儿重男轻女的迹象，每天洗衣做饭、打扫清洁，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非常明事理。
很难想象，婆婆几年前还是个养尊处优的阔太太，后来家里破产，她便自己学会打扫做饭，从容应对生活困境。
我挺佩服她。
一家人其乐融融，在老公和婆婆的照顾下，我把痛苦强行忍下，可没过几天，我乳.头就受伤溃烂。
用受伤乳.头喂奶的痛苦，或许只有女人才能明白。
这时候，婆婆和老公才意识到，我喊疼真不是矫情，而是真的疼。
老公立即让我不要再喂，换成奶粉。
可女儿坚决不吃奶粉，一定要母乳。
我觉得她不像是喜欢吃母乳，而是喜欢咬我。
老公生气地对女儿说：“不准再喝你妈的奶！”
然后老公真的狠下心，坚决阻止我喂母乳。
孩子饿得大哭，我也跟着哭，老公按住我，拿着奶瓶冷漠地站在一边。就这样饿了一天，孩子妥协喝下奶粉。
她不止喂奶麻烦，还闹腾。
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老公也整晚整晚睡不着，老公白天还要上班，我让他去书房睡，他摇头说想和我一起，不能任由我一个人受苦。
这个男人，即便神色憔悴，眼睛下乌青，却依旧不掩国色。
他长得很漂亮，我已经算美女那一挂，可他的五官比我还要精致，倘若穿上女装，就会把我衬得像个灰姑娘。
如果不是他家破产，公公出事，也轮不到我嫁给他。
见我辛苦，他便给我找了个月嫂。
我说不用，前段时间我反复住院已经花了不少钱，他依旧坚决地为我请了月嫂。
然后月嫂告诉我，女儿是她带过的最难带的小孩。
女儿离开我就哭，月嫂根本抱不走她，我赶紧辞掉月嫂，和婆婆一起带孩子。
我乳.头好了后，趁着老公工作又喂女儿母乳，她一口咬下来，我疼得惨叫。
我伸手掰她，她像个吸血虫，死死咬住我，越掰她咬得越紧。
我的惨叫声惊动了婆婆，她冲进屋里，我们两个人一起才掰开孩子。
我的乳.头鲜血淋漓，再用力点儿都要被咬掉！
一个没牙的婴儿，居然能把我咬成这样，说出去都没人信。
我再也不敢亲自喂奶，害怕她有一天把我的乳.头整个咬下来。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女儿不再频繁夜里闹腾，一家人安心不少。
我们给她买了很多玩具，其中就有一个芭比娃娃。
等我上完厕所回来，发现芭比娃娃的头被拧下来。
“或许质量不好吧。”老公说，又给女儿买了小鸡小鸭等等玩具，质量都很好。
没过两天，小鸡翅膀被拧下来，小鸭子两条腿被扯掉。
我渐渐感受到女儿的异常，她喜欢玩具的原因是想拆掉它们。
和朋友周媛谈起这事，儿子一岁的周媛说：“孩子都这样，我家那个也喜欢拆东西。”
是这样的吗？
我第一次带孩子没经验，以为这是正常的。
我抱着孩子到小区里转悠，孩子们喜欢玩刚出生的、被染得五颜六色的小鸡，女儿见到小鸡很感兴趣，我便把她抱到小鸡旁边说：“宝宝快看，小鸡。”
女儿嘻嘻笑着，伸手抓起一只小鸡，当场拧断了脖子。
四
“正常的，小孩子对生命没有敬畏之心，下手不知轻重。”
我把这件事告诉周媛和婆婆，她们说法如出一辙。
“宝宝，不可以伤害小动物哦。”我放宽心，反复教育女儿。
女儿咯咯直笑。
很快女儿一岁，她自私自利的特性暴露无遗。
只要是她的东西，不管是玩具、食物、衣服，任何人都不能拿走，一旦拿走就大哭。
我们一开始并没放在心上，不管是育儿专家还是生过孩子的人，都说孩子小时候都非常自私，这是本能。而且要在两岁前尽量满足孩子的愿望，要什么给什么，制造安全感。如果不满足孩子愿望，孩子长大后缺失安全感会产生性格方面的缺陷。
为此我们家对孩子予取予求，老公下班必然会抽空陪孩子，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孩子充分的爱与关怀。
女儿一岁多时，朋友生孩子需要旧衣服，我把女儿的小衣服、小玩具一股脑打包送给朋友。
我收东西的时候并未避讳女儿——谁会避讳一岁的小孩呢？女儿嚎啕大哭摇摇晃晃地趴着沙发走过来，抢我手里的玩具。
那个玩具，明明是她早就不要的。
我以为她喜欢，就把玩具放下，抓另外一个，她又来抢我的。
我拿一样她抢一样，我不拿她又爬开玩别的东西。
见她如此在乎玩具，我便进屋收拾小衣服，打包放到沙发边。等朋友来了，我把衣服递给她。
“哇——”
女儿嚎啕大哭，走过来扯住衣服袋子，死活不让朋友拿走。
我们只好等她不注意了再拿，可只要拿袋子她就哭，最后甚至抱住袋子，放到自己的乐园里。
谁碰都不行。
朋友无奈离开，找别家拿衣服去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家里，婆婆和老公没说什么，认为孩子大点儿会好转，总归两岁前得依着她。
好吧，希望孩子大点儿会变好。
很快女儿两岁，越来越自私自利。
期间我们尝试让她分享东西，她不愿意，和别的小宝宝一起玩，自己的东西不愿意分享，还总要抢别人的。
两岁多，婆婆在家里喂女儿吃饭。
当时女儿在吃香蕉，手里拿着儿童筷，婆婆张嘴凑近她：“宝宝，我吃点儿你的香蕉。”
她没经过女儿同意咬了一口，女儿立即尖利地嚎哭，然后扬手将手里的儿童筷插进婆婆眼睛！
婆婆捂住眼睛惨叫。
我惊呆了，这可是从小带她到大的奶奶！居然连吃一口香蕉也不行！
我赶紧送婆婆去医院，在医生的抢救下眼睛保住了，可视力却减弱许多。
婆婆性格温顺，她表示自己本身有点老花眼，不是宝宝的错，只是个意外。
老公回来知道这事儿，大发雷霆，想要打宝宝手掌心。
我和婆婆拦住他，我们都坚定地认为不能打孩子，应该引导她。
为了教育女儿，我们试探拿她的东西，让她学会分享。
老公故意拿走她的洋娃娃说：“宝宝，这件玩具可以送给爸爸吗？”
女儿尖叫着抓洋娃娃，老公拿出准备好的小蛋糕和她换，她依旧不愿意，后来她生气了，抓起洋娃娃扔到地上，一边叫一边用力踩。
宁可毁掉也不给别人。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爸。
总之，谁也拿不走她的东西。
发展到后面，吃饭的时候她看中的菜，别人就不能动筷子；买回家的水果，如果有她喜欢的，别人一个也别想吃，否则绝对大哭大闹，尖叫声能震动整栋楼。
无论我们用育儿专家的何种方法都没用，她就是不愿意分享，极度自私。
不止自私，而且毫无同理心。
我、老公、婆婆是她最亲的人，有求必应，依旧拿不走她任何东西。我生病的时候，告诉她不要哭闹，妈妈需要休息，她从来不管大人死活，该闹腾继续闹腾。
或许是她太小不懂事的缘故。
可后来三四岁了，还是这个样子，从不体谅大人，连一丝关切都没有。
我可是她的亲妈。
和别的小朋友玩，她经常打人，因为爱抢别人的东西，抢不到在地上滚来滚去撒泼。
我从没教过她这么干，可她却自动学会了。
别的家长担心自家孩子被欺负，我却天天担心自家孩子欺负别人。
因为她经常欺负别的宝宝，无论如何说教都不听，我和婆婆不得不妥协，同意采取暴力手段。
在她又一次打别的小朋友抢东西，被妈妈找上门告状后，我气坏了，拉住她的小手打板子，告诉她不许欺负别人，否则以后要挨打。
她嚎啕大哭，在地上打滚，我和婆婆冷眼旁观，坚决不理她。
她继续打滚，嚎得天翻地覆，我忍无可忍，拉住她的手又给了她两下，很轻的两下，教训道：“你已经快四岁了，不要动不动欺负别人，也不要老哭闹。”
女儿拼命挣扎，凄厉大叫，等我放开她的手，她跑到茶几旁拿起水果刀就朝我扎过来！
“杀死你！杀死你！”她一边乱扎一边喊道。
我当时惊得没反应。
幸好小孩子力道不大，我下意识用手挡，只在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婆婆慌忙抢下刀子，将她抱开。
她在婆婆怀里依旧尖叫嚎哭，要杀了我。
经过这件事，我们再不敢在客厅里放刀具。
女儿喊着“杀死你”挥刀的模样给我留下心理阴影，我特意上网询问，大家都说这叫诅咒敏感期，3-6岁的幼儿生长过程中学到一些脏话、恶话乱用，长大就会消失。
我女儿之前没有说脏话，也从未对我诅咒过，这是第一次。
我想：或许我敏感了。
五
经过打手心事件后，女儿似乎收敛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她非常仇恨我，老公回家就粘着他，说：“爸爸，妈妈打我！妈妈是坏蛋！爸爸你离婚吧，我们不要她！”
我很震惊，这么小的孩子，从哪里听来的“离婚”？
老公拉下脸训斥：“你把妈妈弄伤了，还有脸告状？”
女儿哭着去找奶奶，此后都粘着奶奶，不亲近我和老公。
不久女儿四岁，我们送她去幼儿园。
刚送去第一天，幼儿园的老师就向我告状，女儿殴打别的小孩。
因为女儿打架的事，我不知道往幼儿园跑过多少回，向老师道歉，向家长道歉。
有时候我经常被气哭，我一直遵照育儿专家的话好好教她，可她永远不听，我们也从没做打人的事，上次打她也是气坏了才做，为什么女儿小小年纪就会打人呢？
若只是打架也罢，她喜欢动刀子，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两岁用筷子差点戳瞎婆婆眼睛，三岁差点捅了我，如今越发熟练地用刀子、棍棒等殴打他人。
我真担心她某天会伤人，更甚者杀人。
我们收好了家里所有刀具，动画片、书本也严格调查过，坚决不让她再学到暴力，一家人的轮番上阵，加上打手心屁股，她终于不再用刀子。
某日周媛带儿子到我家做客，两个小孩一起玩，我和周媛在客厅聊天，忽然周媛儿子从屋子里冲出来，一边跑一边哭。
我和周媛赶紧安慰小朋友，女儿喊了两声妈妈，我当时没来得及答应她，她便嚎叫一声，愤怒地冲进厨房，拎着菜刀朝小朋友扔过来！
若不是周媛拉得及时，恐怕血溅当场！
“牧音！”我尖叫，“你做什么？！”
我逮住她，第一次用力地、重重地打她屁股。
她嚎啕大哭，拼命挣扎。
周媛带着儿子离开，脸色苍白。
等老公和婆婆回来，女儿向老公和婆婆告状我打她，结果老公抓起她又暴打一顿。
“早晚要杀了你们！”她哭喊。
经过暴打，女儿消停了许多。
我开始怀疑专家的话，言传身教根本行不通，只有暴力才能让孩子学会道理。如果不让她体会被暴力支配的恐惧，怎么能让她明白暴力他人，别人会痛呢？
周媛再也不敢让孩子和女儿玩，小区里的孩子也不敢，女儿特别孤独，我又心疼起来，天天带她出去玩，让她积极阳光。
给她讲童话故事，讲英雄故事，希望她向榜样学习。
她听得很认真，表现也好。
消停了一段时间，有天女儿回家，要我给她买文具盒。她拉着我到小学旁边的高级文具店，指着其中一个文具盒说要买。
我一看标价居然要一千多。
真搞笑，一个文具盒居然要一千多！抢钱吧！
我问她为什么想要，她说芳芳有，她也想有。
我对女儿说：“你已经有两个文具盒了，咱们不买。”
平时我没有亏待过她，有两个文具盒还想买，我不认同。
女儿又哭又闹，最后我抱走她。
第二天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女儿抢别人的文具盒，还把人推下楼梯！
幸好那节楼梯不高，孩子没受伤。
我赶到幼儿园时腿都是软的，女儿死活不承认她推了人。
她年纪小可能不懂，楼道有监控，把她推人的画面拍得一清二楚。
可我女儿，看到监控了依旧死不承认。
但凡有点良心的也该承认，她不认，撒泼耍赖。
回家我们打了女儿，让她不准再抢东西，婆婆建议买文具盒，我和老公都不同意，如果还事事依着她，长大了怎么办？
过了不久，女儿回家向我炫耀她的新文具盒。
我问她哪里来的，她说别人给的。
我当时想小孩子不懂价值送文具盒，大人恐怕要生气，让她还回去。
她坚决不干，等过两天，同班小男孩的妈妈打电话，我才知道女儿用小男孩的零花钱买文具盒。
关键是小男孩零花钱不够，女儿还怂恿他偷钱，小男孩真偷了奶奶的钱，凑足一千三给她买文具盒。
女儿长得精致漂亮，遗传自她爸的美貌，小小年纪就有绝世美人的潜质，初见的人都很喜欢她，幼儿班有许多小男孩想和她玩。
我没想到女儿小小年纪居然就会利用他人给自己谋利。
我问女儿，女儿不承认。
简直心力交瘁。
往事种种浮上心头，我第一次开始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有天生坏种，怎么教都教不好？
我、老公、婆婆三个人性格都很温和，家庭和谐，从不说脏话，也不打架。对孩子有求必应，给予无私关爱。即便她惹我生气，也很少动手。
我们带孩子去的地方很正规，积极向上，家里的大人有时间都会陪她玩耍，并没有忽视她；我们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可物质上也将她放到第一位，只要合理合适，不管多贵都买；教育方面更是不落下，告知对错，经常讲榜样的故事，鼓励学习。
可我女儿，还是变成这样。
自私自利，贪婪掠夺……仿佛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恶习。
如同她当初在肚子里时拼命吸我的血，出生了所有人都要顺着她，现在她要掠夺其他人。
她，让我恐惧。
六
在女儿上幼儿园的日子，我总是提心吊胆，害怕她又惹事。或许因为她推人的关系，孩子们都不和她玩。
她也消停了许多，并没惹事。
但这是我自以为的，因为她学会了撒谎，学会了隐藏情绪，学会了更隐秘地作恶。
正常孩子，若做了恶事会心怀愧疚，受到教育后会改，我的女儿，是学习如何隐藏，让其他人抓不到她的把柄。
一开始她表现得特别好，我以为她改了，还特意奖励她很喜欢的小裙子。
上小学后，老公升职，经济条件变好。有文具盒事件前科在，我们在物质上尽量满足女儿。本来也有句老话：儿子穷养，女儿富养。
我们为女儿报拉丁舞培训班，消耗她的精力和时间，培养她的气质。
她长得很漂亮，老师很喜欢她，说她跳舞跳得很好。
女儿喜欢跳舞，积极性很高，不再作妖，每天刻苦练习舞蹈。
快到国庆节，女儿兴奋起来。
每逢节假日，培训班老师都会组织孩子们到商场、学校里表演，在人前大出风头，还要颁奖。
在大人看来没什么意义，但孩子们觉得是件大事，家长们自然顺从孩子。
女儿一直说她会是领舞，结果因为另一个女孩子跳得比她好，老师有意让那个女孩当领舞。女儿很不高兴，天天在我面前说女孩的坏话。
我一直想和她交朋友，尽量不用上位者语气说话，可她说得很过分，满脸嫉妒，我忍不住教训了她。
她意识到了什么，笑眯眯地对我说：“妈妈，我错了嘛。”
此后，她再也不和我说心里话，在我面前表现得特别正面阳光。
没过两天，我感觉女儿有点鬼鬼祟祟，她一周上三天拉丁舞，有天我去接她，她居然提早离开。
我问老师，老师说是我喊她走的。
我很着急，赶紧追出去寻找，发现培训班远处的马路聚集了一大堆人，似乎发生了车祸。
我心里咯噔一声，快步跑过去，在马路边见到了瑟瑟发抖的女儿。
她哭着扑进我怀里喊妈妈，远处的马路上，一个女孩子躺在血泊里。
那个女孩子，正是即将成为领舞的女孩。
我不想去猜是女儿做的，可太巧合了。我浑身颤抖，我恐惧是女儿做的，恐惧别人发现是她做的。
如果真是她做的，以后该怎么办？
她才八岁！
不可能，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回去我把事情告诉老公，他面色阴沉，单独找孩子谈话，事后回复我说：“不是她干的。”
很快警察出了通知，是一起意外。
那女孩是自己突然跑出去，被车撞死的。
那就好，那就好。
我放声大哭。
警察说是意外，领舞女孩的妈妈不同意，她说女孩从来不会提前离开培训班，那天她稍微迟了一点，女孩没等她，而是和女儿一起离开，这不正常。
我女儿哭着对她说：“小轩想吃零食，喊我一起走。她还说妈妈不喜欢她，不关心她，她要一个人回家。”
女孩的妈妈如遭雷击，哭得撕心裂肺。
我拉过女儿：“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你看不到阿姨很难过吗？”
她无辜地说：“我说的实话呀。”
大人觉得孩子不会说谎，女孩妈妈离开了，去找培训班打官司，说培训班看管不严，最后培训班赔了不少钱，老板关门大吉。
等过了差不多两年，我心情平静下来，老公才寻个时机告诉我：“是她干的。”
我呆住，为女儿辩解：“她那么小……警察都说了，是女孩自己跑出去出了意外……”
老公说：“牧音借口请吃零食叫走小轩，两人撒谎说妈妈来接，当时老师疏忽了，就放她们离开。两人到路口打闹，说要比赛谁跑得快。孩子天性爱玩，不会注意路况……”
“牧音本意不是杀她，是让她受点儿伤，无法做领舞，没想到刚好一辆车急速开过，才发生意外……”
“这不是意外！”我打断他，“这根本不是意外！一开始你怎么不说？”
“不，这只是一场意外。”老公强调，“牧音并不想杀她，她以为大街上人来人往，她神不知鬼不觉推一把，跌倒最多受点儿伤。”
我根本不信，女儿什么样我不知道？
我：“如果只是让小轩跌倒受伤，她完全可以把人带到楼梯！她又不是没干过！”
老公：“可楼梯里有监控，幼儿园的时候被拍到过，她不敢在楼里做，只能把人带到外面。”
我气血翻涌，难以接受：“为什么不早说啊？”
老公垂头叹气：“说了能怎么办？她是我们的女儿啊。”
我呆住，张了张口，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
“这件事就当过去了。”老公按住我的肩膀。
我推开他，崩溃大喊：“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一辈子瞒着我好了，为什么要告诉我？”
老公难过地盯着我：“因为你心里很清楚，小轩的死与女儿有关，这两年你一直都在怀疑，吃不下睡不好，我只好把事实告诉你。”
我跌坐在地，泪水无声流淌。
我的女儿，杀了人。
她……她真的是个天生坏种！
七
老公告诉我真相后，我一直郁郁不乐，无法再用怜爱的眼神看待我的女儿。
这两年女儿表现得很好，成绩名列前茅，长相精致绝伦，小小年纪已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我以为她长大懂事了，现在却怀疑，她在装。
为了证实想法，我偷偷去学校调查，很快便发现蛛丝马迹。
她在学校里十分霸道，有人敢惹她，就集合一个小团体霸凌别人，而且她不再自己动手，而是指挥身边的人干坏事，自己清清白白。
她所在之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难怪家长们不再找我告状，毕竟我女儿没有动手。
知道此事后我很绝望，感觉女儿永远也不会变好。
那天晚上，我和老公又因为女儿的事吵架，当时我情绪激动，吼道：“我不想要这样的女儿！”
老公安抚我，说：“那我们要个二胎？”
我愣了一下，沉默。
老公很喜欢过二人世界，如果不是我要小孩，他可能都不会让我生孩子。我也不想生两个，可如今，我真有再生一个的打算。
等我们吵完架，才发现房间的门半开着。
老公走出去查看，皱眉道：“牧音刚才在偷听。”
我不知道他如何判断的，老公和女儿都非常聪明，总会从蛛丝马迹里推测出真相，女儿小小年纪魔方就玩得很好。
我心慌地叫牧音的名字，屋里没人应声，屋里、小区找了一遍，都没人。
就在一家人心急如焚时，我的手机铃声大响，接起来才发现是牧音打来的。
“妈妈，我知道你和爸爸一直不喜欢我，既然你们想要弟弟，那我就去死吧。”
我崩溃地说：“没有想要弟弟，你在哪儿？”
牧音挂掉电话。
此时此刻我的感觉，心慌、恐惧。
心慌是出于母亲的本能，害怕女儿出事，恐惧则是女儿居然会用自杀威胁我。
“牧音！”
我和老公拼命在街道上呼喊，隔着马路，隐隐熟悉的小女孩身影一晃而过，老公追了过去。
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嘭地一声。
老公的身躯飞了起来，滚落几米，油漆般的鲜血黏答答地从他身下溢出。
世界忽然旋转，我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感觉是想吐。
人潮汹涌。
光怪陆离。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记不大清楚了，脑子浑浑噩噩。
稍微清醒些的时候，老公已经出院回到家里，握着我的手说：“没事。”
我流着泪，激动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车祸原因是对方酒驾，如果没酒驾，车祸就不会发生。
老公动完手术彻底瘫痪，无法行动，我下定决心，带着老公和女儿去郊区老家居住。那边环境清幽，适合老公修养。
至于女儿，我不想放她出去祸害其他人。
女儿似乎知道做错事，没有反抗，乖乖收拾东西跟我回老家的院子。
这栋院子很偏僻，20年初盖的小洋楼，以前想等着拆迁，没想到房地产发展不好，租不出去，又没法拆迁，便一直留着。
在这样的院子里，我们一家三口安静地生活在一起。
老公瘫痪了没法行动，我每天给他搽身体，和他说话，给他换衣服。
为了让女儿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让女儿学习伺候爸爸，让她每天喂爸爸吃东西，端茶倒水，给爸爸换衣服，擦拭身体。
就这样过了一年。
小小年纪的她很快就受不了苦，哭闹着不想干。
我怒道：“你自己犯的错，后果不该自己承担吗？”
女儿哭着说：“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
老公叹气道：“算了，别为难她了。”
我的心冰凉，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才多久，她就不愿意照顾爸爸了？而且，爸爸还是因为她瘫痪！
女儿辩解：“车祸的原因是司机酒驾，你们不能怪到我头上！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报复，找司机好了，干嘛要折磨我？”
自私自利，简直令人发指。
那一刻，我想杀了她。
这种自私自利的天生坏种，就不该来到世上！
我和女儿激烈争吵，揍了她一顿，这次下了狠手，把她打到头破血流。
老公在旁边看得焦急不已，却因为瘫痪无能为力。
“别打了，别打了！”
“这种白眼狼，必须打！”
我狠狠暴打女儿一顿就进屋照顾老公，没管女儿，等我再出来时，女儿不见了。
呵，不见了就不见了吧。
我冷漠地想，巴不得她永远消失，反正这辈子都指望不上她。
人说养儿防老，女儿贴心。牧音天生坏种，自私自利，爸爸瘫痪让她照顾两天就撂挑子不干，这种人指望她为我养老？做梦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