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你可千万不能早恋啊。
但我好像真的恋爱了。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爱就像晴空万里,蓝天白云,突然暴风雨……”
对,就是这种感觉。在某个周一的晴朗早晨,我的世界暴风雨来了。
那一天体感温度24℃,微风。阳光已经洒进教学楼的第四层,这意味着我迟到了,这本是一个让人炸毛的早晨。我背着一书包老妈的碎碎念和责怪奋力爬楼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同我一样急促的脚步声,楼梯的拐角处跃上来一个人,鲜红扎眼的卫衣比今天的阳光还灿烂。我看到一双眼睛,晨曦照进去像一颗茶棕色的琥珀,明亮而清澈。
“嗨,同学,你也迟到了啊!”那个人笑嘻嘻地开口,好像迟到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嘭嘭”地跳,直到走到四楼,从虎着脸的班主任身旁挤进教室,接受他的口头教育洗礼,坐下,翻开书。
秦路就这样撞进我的心里,那是他第一次和我说话。
这个世界很有意思,一旦你开始注意一个人,你会发现哪里都能遇到他。
比如操场上,食堂里,桂花道上,甚至是播音室里。
我开始偷偷地看他,常常下课了趴在栏杆上假装看远处的山,实际上目光胶着在他身上,看着他抱着篮球,出了楼梯口,跳下了最后三个台阶,和他的伙伴们跑进在篮球场,操场上那么多人,却只有他最耀眼。
上课走神的时候更多了,桌上摊着书,眼睛盯着黑板,脑子里却在想着今天不知道又会在哪里碰见他。
上厕所要故意拐去三楼,因为他的教室在那里。
暗恋这种事情就像一杯芳香四溢的苦丁茶,旁人看起来轻雾袅袅朦胧又美好,只有尝过的人知道,这种苦涩像蚀骨毒药一旦浸入味蕾就很难拔除。
我从不敢和他说话,即使我们是播音室里的搭档。他那么优秀,是学校里的学生会会长,播音室的组长,是每次月考排名榜的前三个之一,而我是这所学校初二五班第四排的又土又黑的短发女生,是月考排名榜第六页中的某一个。我与他有整整五页纸的距离,他像是夏天夜晚那颗最耀眼的长庚星,我却连萤火虫都算不上。
为了缩短这距离,我开始和一次函数二次函数厮杀,研究三角形全等的判定和性质,练习时态转换,失眠了就数朝代“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楚吴,二晋前后沿,……”
初二的第三次月考我与他有三页纸的距离。原来我不是笨到无可救药,只是没有花时间钻研。我发现二次函数的抛物线也圆润得可爱。
初二的下半学期末,我离他有一页纸的距离,初三的第一次月考,我终于和他在一页纸上,这让我如此雀跃。
我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给他写了一封匿名信,茜红色的信纸,一笔一划写下“秦路”这两个字,满纸是一个尘埃里的人的絮语。结尾认认真真地抄了博尔赫斯的诗“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揣着这封信惴惴不安,打算等放学无人时偷偷塞进他的桌兜里,对,像所有青春言情剧里一样,塞情书,多么狗血的桥段。可是文学作品就是了不起,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我等到了秦路,还等来了另一个清清瘦瘦,白白净净颇具言情剧女主气质的女生,他们一起亲亲密密躲在一把遮阳伞下。
后来我听说那个姑娘叫文静,是每次月考排名榜的前十个之一。生活远比电视剧狗血,早恋的世界里也讲究门当户对,霸道学神爱上学渣只是小说里的桥段。
我默默撕了那封矫情的信,坐在空空的操场上,在夕阳燃尽余晖的时候回家,那一天,我刷了五套数学中考真题卷来祭奠我胎死腹中的初恋。
去他的早恋,去他的白衣少年!我妈说的太对了,早恋的感觉太不是滋味了。
初三的下半年,我终于月考排名榜的第一个。他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好像已经想不起来他地模样,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
青春的爱恋像一场感冒,来得也快去的也快。很感激那个人让我重新认识自己,让我变成更好的自己。
后来我想,也许我并不是喜欢那个早晨笑嘻嘻的打招呼的少年,只是喜欢那天体感24℃的温度,微风,喜欢那天灿烂的阳光。只是在特定的时间有一腔子情感需要找个人来托付。而在我自己没有足够成熟之前,一切感情就像加了滤镜的风景经不起推敲,经不起时间的打磨。就像杜拉斯所说的,“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相互鼓励有砥砺前行的勇气,彼此扶持成就更好的自己,而不是来自不成熟的仰望和感动。
在正确的时间里做正确的事情,是无数前人检验过的真理。我们曾听过无数激励自己的话语,比如那句“父母尚在为生活而苟且,而我却在追求诗和远方”。可很多时候我们表现得像个健忘者,把现实忘了,把身后的父母忘了,把自己的梦想也忘了……
青春啊,还是应该为未来邂逅更美丽的风景去贮备力量,积蓄养料,让自己不断地充实、成长,或者……互相成长,而非迷失。
我确信,未来会有更旖旎的风光在等我。
所以,我才不要谈什么狗P恋爱,我现在只想考年级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