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的乡愁（韶关、珠玑巷和中峰寺）
作者：沧海一粟
据父辈说，家族祖籍是广东韶关。系“湖广填四川”时期迁到四川内江威远县中峰寺这边来的。对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移民运动我们不置妄评，但其导致包括我族在内的大批湖广人流落异乡却是不争的史实。中国人的故土情结很重，能让一个宗族举家背井离乡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但这里面到底经历了多少艰辛血泪和乡愁？当年的“湖广填四川”有很多的传说，其中在民间流传最广的是因为张献忠之乱（据说张献忠屠四川，某些好人可以不杀，比如绵阳梓潼人、资中罗泉人等），滥征暴虐，屠戮百姓，致使民不聊生，蜀地人口锐减，政府不得已采取强制措施将人口过剩的湖广人移民到四川。据说政府当年的移民政策极端高压，许多外籍人士甚至被绳索反困双手羁押到四川落户，致使后来很多人一直还不自觉地保留了反背双手在身后行走的习惯......
我族长辈们虽已在四川中峰寺这块土地上生根发芽，但从未忘记故乡，移民一代的后人却逐渐融入四川生活，不论生活习性还是语言，长辈们眼看子孙后代渐渐背离原乡故土，很是着急，甚至强制要求子孙们学讲粤语（非标准粤语，也许夹杂客家话），无奈子孙们失去了语言环境，哪里还有兴趣讲，好多人根本学不会，或干脆不愿再学，老人们便棍棒相加，但打在儿孙身，泪在心里流，老人们不禁感叹世事多变，故土乡情不再！但有些东西是在血液里面的，每逢家族聚会酒过数盅之后，长辈们便会说起乡音，诉起乡愁，动情之处，不禁痛哭流涕，那情那景，令人唏嘘感概不已......
2017春节，我专程自驾几千公里返回广东韶光寻根问祖，却只见作为旅游景点打造的南雄珠玑巷，那是一条各家宗族都有的古巷，以及有人捐资修建的大大小小的宗族祠堂，我李氏宗族祠堂虽然规模宏大，香火旺盛，却因为人口众多，分布甚广，根本无从查找，寻不到宗，问不到祖。但是一看那里房屋修建的风格，大木门、高门槛等，跟我老家的风格几乎一模一样，还是亲切非常。套用我最喜欢的美国乡村民谣《Scarborough Fair》的句式来纪念一下：朋友你要去广东韶关吗？请记得帮我去看看那里的珠玑古巷，那里不甚富裕，甚至贫瘠，但她曾是我魂萦梦系的故土家园......
种种传言姑妄言之、姑听之，且听我家好故事：
据长辈口述，我李氏家族班辈顺序是：仕秀晋文方调元占化昌睦谟。所以二叔李兴化曾为我取族名李昌海（这便是我写文，笔名取沧海一粟的主要原因），是希望我更有出息，不妨四海为家。如今我倒没啥出息，却果真背井离乡，并在他乡生根发芽，再次延续了祖辈们的流浪史......我阿公（爷爷）有弟兄三人，大爸李国化父亲叫李占友，二叔李兴化父亲叫李占勤，我的阿公叫李占三。据说在那生活艰难的年代，二叔公李占勤有回吃饭的时候，不知道吃什么东西吃得太难受，就冒出一句“咽喉哽哽吞之不下”，这句文绉绉的话惹得公太一烟杆打之，当时血气方刚的二叔公一气之下遂离家出走！据说后来，他加入国民党，还当了一名军衔不祥的军官。公太还曾赴军中与其见过一面，父子会面情况不祥。
我阿公李占三与我未见面的阿婆共生育有六子一女，但活到当代的只有前面五个儿子，老六老七均在那食不果腹的年代被活活饿死！如今姐弟俩只剩两座挨在一起的小坟，供我们每年挂亲祭奠，离他们不远处还有一座小坟，里面住的是我四叔李长化那不幸夭折的可爱又可怜的小儿子李勇。我爸李中化是老大，老二李发化，曾是中峰村11组生产队多年的老队长（据他长子李昌云大哥说，我二叔这一辈子辛辛苦苦为了党和人民的事业奔波操劳，但因种种原因，竟然至死也没能入党，没当上中共党员，这事令他老人家耿耿于怀，抱憾终身）；老三李文化，威远沙湾煤矿老工人；这两位可怜的叔叔均因病亡于59.5岁左右，难道60岁便是我李家子孙的劫吗？好在另外三位弟兄都已年过60，本想着应该能长寿了吧？可惜老大，我的父亲李中化还是于2016年7月与世长辞。如今，我阿公占三公嫡系子女仅剩四叔和五叔。好在有人走，也有人来，这也是自然规律。如今三叔文化公的孙子李自强已经结婚成家，并生了一个女孩，另外几个已成年的小鬼也在蠢蠢欲动，据说我老阿公曾骄傲地说过：“我老李家没啥本事，就是人丁兴旺！”这话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呀！
阿公亡于74岁。据二叔大儿子李昌云大哥说阿公生前最喜欢的是三叔家的李鸿大哥（这话不一定对，因为他才是家族最大的孙子，就连阿公过世，为阿公端灵的不是李鸿，也不是我这个当时才6岁的长孙，而是他嘛）。我没见过阿婆，还好有幸看见过阿公，虽然相处仅短短几年，但记忆中永远都有他的样子。阿公很瘦，总是穿一条很长的黑青色的围腰，背一个竹背篼，嘴里叼着叶子烟，一步一跩地去赶十几里之外的罗泉镇。回来后他总会从背篼里拿点东西出来给我们吃，也许是个点心，也许是个烂了一半的柑桔，东西的味道自然记不得了，却一直记得他多远就在那喊“三三儿，快来哟”（我在家排行老三），然后几只小“猴儿”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翻他的背篼......还记得阿公夏天特别喜欢在老屋基那个屋檐下的磨盘边打瞌睡，有一回，阿公的额头一下子就打到了石头磨盘上，碰得满脸是血！那个血淋淋的画面自今还历历在目。唉，我的老阿公走得太早了，但您的儿孙们永远都会记住您......
参考资料：湖广填四川（来自360百科）
湖广填四川是指发生在清朝的一次大规模的移民。根据考证表明，江西、福建、广西等十几个省份的居民也在移民行列之中。元末明初和明末清初，重庆、四川经过战乱，导致人口急剧减少。因此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官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吸引外地移民，其中以湖广行省人口最多。以四川成都为例，清末《成都通览》曾记录"现今之成都人，原籍皆外省人";其中，湖广占25%，河南、山东5%，陕西10%，云南、贵州15%，江西15%，安徽5%，江苏、浙江10%，广东、广西10%，福建、山西、甘肃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