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潘劲松做了一个梦，自从李成创造梦境后，这个软件程序被植入网络中每一个生命体内，它可以根据每一个人的实际情况构筑不同的梦。从那时起，第五维度的每一个人都会做梦。他梦见儿时攀登的那座山，梦见了山上飘着的白云。李成叔叔和自己从山顶上飞了起来，周围的风很大，他们牵着手在云中飘荡。飞着飞着，来到了海面上，一头怪兽突然从海中跳了出来，是一条外形很像大鲸鱼的怪兽。李成叔叔鼓励自己别怕，去战胜它！他拿起李成叔叔给自己的宝剑和大鲸鱼怪兽斗了起来。宝剑发着耀眼的光，不停地向怪兽劈去，怪兽流了不少的血，可就是不死。潘劲松用尽力气又向怪兽劈了一剑，可怪兽一下子不见了，周围出现了很多敌军的战甲，包括那个红色战甲。他想找李成叔叔帮忙，可怎么也找不到。
潘劲松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全身都是汗。这是一个白色的房子，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和被子。他认识这里，这是潜艇的医务室。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这是真实的情况，这说明自己还没死，被战友们救了回来。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脸上有擦伤外，其它地方都很正常。潘劲松坐了起来，前面是一面镜子，他发现自己两眼通红，有大片出血，这是因为当时外面水压过大，导致眼底的毛细血管破裂所致。
李成的名字潘劲松一直都不知道，到现在也只知道他是一个很随和的人。除了偶尔和自己讲一些很深刻的道理外，平时就是随意地聊，而且大多的时候，潘劲松讲的话要比李成多。李成一直都把潘劲松当成一个平等的朋友对待，潘劲松很享受这种友谊，这是一种忘年交。潘劲松还记得李成和他告别的那天，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山被雪盖了个严实。他们站在山顶上看雪，李成叔叔似乎说了一句，山本无忧，因雪白头；水本无愁，因风起皱。李成对他潘劲松说，叔叔以后不能和你一起爬山了，叔叔要去做一件对叔叔很重要的事情。我给你一个地址，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一个叫洛之的姐姐，她可以帮助你。
十岁那年，潘劲松按照李成给他的地址找到了那栋有一个巨大院子的白房子，房子就在山腰的白云里。他来找李成并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而是想念李成了，觉得好几年过去了，李成应该回来了。门不大，是松木门，简洁朴素，油着白漆，两边是盛开着的杜鹃花。一条小溪就在院子的不远处曲曲折折地流淌，溪水流淌的叮咚声可以清晰地听见。开门的是一位穿着白色衣服的姐姐，她的长发及腰，在山风的吹舞下轻轻地飘荡。潘劲松很喜欢她的眼睛，清澈透明，像那条小溪。谁会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会一见钟情，可直到现在他依然认为自己那时就是一见钟情。洛之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男孩，由于每天坚持锻炼，让他的身体很健壮，而且比一般的男孩略高一些。看见潘劲松脸红了，洛之觉得很好玩，她并不说话，等待着潘劲松开口。以前和李成谈笑风生的潘劲松居然结巴起来，姐—姐，我—我叫潘劲松，是来找一位叔叔的。潘劲松！洛之想起来了，李成进入梦境之前给自己交代过。潘劲松呀！那位叔叔告诉过我，不过那位叔叔还在忙着，回不来。他给我交代过，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可以帮助你。潘劲松不敢看洛之，低着头，呢喃的样子像个小女生。这让洛之边笑边说，你现在的样子和那位叔叔告诉我的形象不一样呀！
这就是潘劲松和洛之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和李成不一样的是洛之一直将潘劲松当成一个小屁孩看待。潘劲松一直想在洛之面前建立男子汉的形象，但总是以失败而告终。时间长了，让他在洛之面前总觉得直不起腰杆，有低人一等的感觉。确实，越和洛之相处，他越觉得洛之姐姐太优秀了，她的知识非常渊博，有惊人的判断力，总让他有种望尘莫及的感觉。同时，和洛之相处，也让潘劲松无形中受到很大的影响，他学会了洛之的思维方式和判断方法，这些让他在以后的事业中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虽然李成不在，潘劲松还是找这样那样的理由去洛之姐姐那里，和她说话聊天，陪她除草剪花。有时候洛之姐姐不在，她说要参与到那位叔叔的活动中。潘劲松喜欢来洛之姐姐这里，他喜欢洛之姐姐。在聊天中，他有时也可以看到洛之姐姐很伤感，有一些忧伤的情怀，可洛之姐姐从来不向他说。
潘劲松从来没有向洛之表白过，即使他现在已经是成年。曾经有几次他鼓足勇气去表白，可走到半路就回来了，他知道如果他向洛之姐姐表白，洛之姐姐一定会哈哈大笑，觉得很好玩，并不把它当一回事，更不会把它当真。而他会更无地自容，更加抬不起自己的头颅。冥冥之中，他觉得洛之姐姐有喜欢的人，而且除了这个人她心里不会再容得下第二个人。潘劲松也知道洛之姐姐很喜欢自己，但这种喜欢不是爱，而只是限于姐姐对弟弟的那种喜欢，是一种疼爱。
潜艇已经在山洞里寂静三天了，估计敌人也对潜艇突然失踪感到奇怪。在这座山的前面是一道深不可测的海沟，敌人也许认为潜艇撞到山上后坠入海沟里去了。在搜索两天没有结果后它们走了。潜艇储存的氧气不多，只能再坚持半天，无论敌人在不在，都要想办法出去。不能再用鱼雷打通通道了，如果还有潜伏的敌人会很容易地暴露自己。李成和四名机甲战士在舱内，把机械臂尽量伸长，伸到舱外，把洞口碎块一点儿一点儿搬开，清理出通道。潜艇启动，以最缓慢的速度驶出山洞，开始向上缓慢浮起。
海水颜色由漆黑色变成的暗黑色，在潜艇的周围出现了游动的鱼群，一条小鱼在观察窗边来回地摆动着尾鳍，在微弱灯光下炫耀它红黄相间的美丽条纹。光是从四周传过来的，中间还是一片漆黑，这有些不对，常规判断，在潜艇上方肯定有巨大漂浮物。艇长当机立断命令潜艇停止上浮，把雷达调到最小能量值，做一回合开启。根据形状数据分析，其船底为双基，这应该是的敌军航空母舰。艇长命令，关闭发动机，保持目前高度和状态。
舰长的指挥室内物品凌乱地放着，椅子上披着的那条裤子，已经脏得露出地图的颜色，还发出浓重的汗气味。当潘劲松到来时，头发凌乱地的艇长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立体军事地图。艇长说，目前有个巨大的机遇，我们的潜艇鬼使神差地到达了敌军航母的下方。这是一个灯下黑的位置，是盲区，不容易被发现。我想派你带着微型定时核弹潜到航母的船下，把它装上去！
这是一个非常光荣的任务，虽然它有很大的风险，但能去炸掉敌军的一艘航母，作为一名机甲战士这绝对是最让人引以为豪的事。想想在退役以后的岁月里，自己可以边喝酒边向洛之姐姐讲述炸沉敌军航母的经历，这多么令人神往啊！潘劲松想。
幽暗的海水是冰冷的，由于船体太大，光线只能从很远的侧方折射过来。潘劲松没有穿机甲，只穿了简易的潜水设备就出了仓，这也是为了更好地隐蔽自己不让敌人发现。他身上只带着一个2.5公斤重的微型定时核弹，核弹带着磁吸功能，可以吸附在敌军的航母上。他像一条鱼一样在水里向上游动，脚上的蹼交叉地摆动，靠近船底后，他找准方向，向船的中心方向游去。航母最薄弱的地方应该是在船体的中后方，这个地方船甲相对薄，而且又是核发动机和指挥部所在的位置。航母是处在停止状态中的，其后面的推进器没有开动，要不然光强大的吸力就会让潘劲松死无葬身之地。他摆动脚蹼慢慢地在水里寻找，光线太暗，他打开了头上的水下射灯。顺着灯光，他开始仔细地寻找，终于在船底某处发现了一个凹槽，凹槽不大，正好可以放得下核弹。
潜艇的功率被调到最低，发动后下潜，到达耐受水位线后，开始向东缓慢行驶，很幸运的是一直没有被敌人发现。潘劲松想到《再别康桥》里的诗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他突然觉得把某些句子修改后还挺有味道：我轻轻地走后，航母升起一片云彩。
潜艇是在航母东50海里处才上升到水面上的，也没敢将艇身露出，只是将通风口露出打开。空气已经到了极限，大家憋得厉害，必须大口喘气才能好受些，但仍压不住心里想恶心呕吐的感觉。有个别耐受差的战士，已经晕了过去。当通风口打开时，一股清凉的空气带着阳光的味道很快就弥漫到了整个潜艇空间。人们心口那块大石就像冰雪遇到阳光，一点点儿开始融化。有时候神清气爽的感觉真是一种享受。在西面，一朵很小的蘑菇云从海面上升起，徐徐地升到天空，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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