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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在之声」第三十章

小猫咪 育儿 2024-01-23记忆   譬如说   个案   倾向   患者   恐惧   冲动   印象   意义   过程   东西   经验   方式   心理   时间

第三十章 记忆与回忆


在我提到对无意识的心理过程做猜测的时候,我是否没有说起有意识的知识跟回忆(reminiscence)的重要性?这个问题提的很对,我确实对这些谈得不多。我们从经验、阅读、听讲和讨论中所获得的有意识知识,确实有很大的重要性,但这是当然的,无须强调。不过,这种有意识的知识在效用上也有它的界限,我们不可不知。我确认,在猜测——请注意,我是说“猜测”心理的过程时,无意识的回忆比有意识的知识重要得太多。这“回忆”二字我觉得用另一种说法要更为正确:那就是“记忆的遗迹”(memorytraces)。

什么!别人一定会这样说。你说心理学家日积月累所得的经验,心理分析者从大堆的个案中所学习、所领会的东西竟然不重要!在猜测潜意识过程中,不能举足轻重?啊,我不是这样说;但对于潜意识过程的猜测跟有意识的回忆毕竟不是同一回事。对于神经官能症复杂的性格变形,或严重的心理冲突的潜在原因之了解,会扩充我们心理学上的了解领域,但这跟当前的回忆仍旧不是同一回事。当我面临一个新的个案,如果我直接而清楚的回忆起对早先某个个案的了解,我仍旧无法把这种了解运用到当前个案上;因为每个个案都是特例,都有它特殊的条件。

一般说来,要了解患者心中潜含的意义与机转,基本上必需借用已经变成无意识的知识。当然,我不否认在猜测的时候有意识的回忆也可以帮忙,但我想妄胆的说,这些有意识的回忆往往是在猜测之后才出现。就好像它们是用来肯定前面的猜测的,使我们后来的了解更清楚、更有力量的。在分析者已经猜测出某种被压抑的心理过程之意义时,类似个案的回忆就会出现。

其实,分析者有时也会把早先的某个个案所隐含的意义告诉患者,以便向他说明他跟这个个案的类似性;不过这都是在患者自己的心理过程已经被分析者猜测出来,并加以解释之后。同样,分析者也会把患者本人以前的某些事情提出,说明其中的关联。但这些情状都是在分析者已经对当前的个案有所了解之后才产生的;那时他再行回顾,以便看清自己遵循什么道路到达此处,用什么基础建立起这一栋建筑。

因此,在猜测抑制的心理过程时,无意识的记忆是基本的因素;其中有些,到后来可能被当事者做有意识的认识,但也并非经常如此。譬如说,我想到那个叫“宝玉”的女患者,她对于结婚和生育怀着强烈的恐惧,而我对她那种恐惧却有直觉的预感。在讨论这个个案时我曾经说,就以我所知道的范围,她所告诉我的事情中没有任何回忆足以帮助我对她这种恐惧的秘密涵义有所了解。而同时我又指出,在那患者的故事与恐惧中,有“某种东西”使我的思想走向相反的一面,那就是,我觉得她是在恐惧不育;可是我说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使我有这种感觉。

不过,当我反省着我从什么途径走向这种了解时,那女孩告诉我的话中却没有任何回忆对我提供帮助,但是我却回想起另一个个案——请注意,那是在我猜测出这女孩恐惧的内涵之后,我才想到的。我想到许多年以前我治疗过一个年青妇人,两个个案有其类似之处。当我在几分之一秒的时间幌过对目前这女孩的了解,接下来就回忆起较早的个案。那女孩名叫安妮,她告诉我,在她订婚的期间被一种逼人的恐惧所折磨,她害怕婚后不能生育,结果她的丈夫会离她而去。她遍访医生,一无所获,每个医生都告诉她生理机能正常。从妇产科的检査来看,她没有任何值得恐惧的理由——而后来她也真的生了四个健康的孩子——可是心理分析的结果却发现了她的恐惧的潜意识动机,尤其是跟手淫挣扎而产生的心理后果。两个个案的不同和共同之处都很显然;对于安妮个案的无意识回忆必然帮助了我对宝玉个案的心理了解。

关于这一类的个案,每一个心理分析者都可以提供很多资料。早期个案的回忆,再加上对当前患者极细微的讯号所做的灵敏察觉,往往可以帮助我们猜测某些特征的潜含意义。

读者现在愿不愿意跟我略谈几句题外话?我们知道回忆与记忆有心理上的不同。一般说来,我们总把回忆跟遗忘对立:遗忘的就回忆不起来,而回忆起来就免于遗忘。这种设想过于简单;从心理机转结构和心灵动力特质的洞察中,我们发现这种假设是不可靠的。我们知道,根本没有“真正的遗忘”这回事,或许只有极度的衰老所造成的心智虚竭才可说是唯一的例外。强调记忆与回忆之间的不同,却比较有道理。记忆(memory)——这是有机物的通性——本质上是无意识的。其中一小部份变成有意识的,就是我们所谓的回忆。

发生过的一切事情都隐藏在“遗忘”——无意识的记忆——的保护之下,而对这些事情的回忆会造成深沉的变化;现在我们要谈谈这一点。记忆是一个隐藏起来的储藏所,它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要保存。在我们对这些保存的材料做研究时,我们发现这种保存是必要的。保存的东西往往是痛苦的或不偷快的印象、观念或冲动,它们跟我们其他的心智力量不能共存,因此不得不退出意识领域。

弗洛依德后期的研究明白的告诉我们,这种看法必需扩充,要把过于强烈的或突然的印象也包括在内,因为这些东西我们无法当即消化。这种扩充的看法我们应当特加注意。我们的无意识记忆太深太广,如果我们对它有一个正确的概念,我们必然会认为,大部份印象真的是太强或太快,无法当即消化。换句话说,我们的生活大部份是无意识的,我们所经历的事物只有非常少的一部份,只有那上层的部份,进入我们的意识。一般说来,每天发生的事情都太逼人了;因此我们心灵的机能无法掌握那么一大堆印象,我们不得不把其中的大部份放到一旁,等待日后消化。对于某些经验,我们认为已经完全掌握了其中的意义,可是后来却发现我们的领会有多么稀薄。这种现象就足以证明前言之不谬。譬如说,某个亲人去世,或我们所爱的人离我们而去,我们自认为已经把痛苦体验到最深处。可是后来我们却含发现,那种有意识的深度又是多浅,而我们隐藏的悲哀又是多深。我们以为那痛苦已经把我们淹没了,可是当我们觉得已经慢慢好转的时候,那悲哀才显示了它的深度。

一件事情过去以后我们才对它深有体验,这也是常规。许多例子中,前后之间的间隔如此之长,以致其间的因果关系已经不觉。每一个时辰中我们心中所通过的东西只有一小部份是我们所知道的。这种无知——就某种意义来说,这是有意的无知——是心灵的一种保护措施;因为,即使知道这些东西,我们也无法接受和消化,经历一种印象就是内在里去掌握它,而这种印象又往往如此之强,以致于我们不能当下领会。外在的压抑产生内在的抑制作用;而从这个观点来看,抑制的作用具有动力学和经济学的意义,可以使我们在能力不及的情况下免于面对某些需求。但强烈的印象并不能由于这种普遍的防御过程而取消。它只是把它们置于一旁,过后再重新拾起。

为了清晰起见,我们可以直接了当的把回忆与记忆做这样的区别:记忆的功能是保存我们的印象;回忆的目的则在融化这些印象。基本上说来,记忆是保守的,回忆是破坏的。回忆是把所回忆的事情从无意识的记忆中解除。在一件记忆变得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寓含了它的消失。不久以前我读过弗兰兹•卫尔菲(Franz Werfel)的一本小说,其中有一段话把两者的功能做了很恰当的说明。小说中有一个人说,“我有很好的记忆力,因为我也有很坏的回忆力*。”【*译注:这句话用中文说起来应当这样比较恰当:“我什么都记得牢牢的,因为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当然,有人会提出异议,认为回忆会使我们无意识的或潜意识的经验复苏,譬如说历史就使古代的事情变成活生生的事情,让我们认识和拥有长久掩埋的东西。麦西雷(Michelet)的墓碑上就写着这么一句话:“历史是复活”。但这种复活却往往等于把原来隐藏的力量化为蒸汽,把原来潜藏的心理能力慢慢化为云烟。埃及的木乃伊埋藏在地下,保存数千年之久。一旦挖掘出来,暴露在日光和气候的影响之下就开始了它们的散灭过程。当霍华德•卡特和卡纳芳勋爵打开尼罗河河谷中吐坦克哈曼(Tutankhamen)的坟墓时,在宝藏中它们发现一个小小的雕像,保存得非常完美。然而他们只有观看、测量和拍照的时间:突然间那座雕像无声无息摊溃,变成了尘埃。三千年黑暗中的保存,而毁于倾刻的光明!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对回忆的心理功能有了一个新的了解,这是以前很少有人注意的。它代表着一种特殊的心智努力,要把保存的印象消除。我们的经验保存在记忆中,除非我们经常而清楚的把它拉到回忆中来,它便不可能从记忆中消失。没有拉到回忆中的事物,在心理上就是不朽的。带着某种保留态度,我们可以这样说:过去的除非再度变为现在的,它就不可能衰谢。只有回忆起来的事物才会溶入一切有机事物的共同衰谢过程。回忆是情感上对经验与事件的掌握;就以这种意义来说,乃是通往“遗忘”的最佳路途。“不回忆”具有奇妙的保存力量。下面这一段话听起来或许像开玩笑,但其中寓含严肃的意义:我们可以说,当一个人一直提醒他的爱人,记不起得他们曾经多么快乐(“你记不记得我们如何……”),实则已经在摧毁那快乐时刻的延续力。人与人之间巩固的关系,不在共同的回忆,而在共同的记忆。

我的看法是这样的:共同拥有的记忆、共同分担的痛苦与共享的欢乐,比有意识的传统更使一个家庭的份子或国家的成员紧密的结合在一起,而跟外在的世界划出一条清楚的界限。这种无意识的休戚与共比有意识的历史回忆在文化的发展与维持上更具有本质的重要性。回忆把往日拉到日光明照之中,但它像落日一般照耀着一片景色,而迅即没入黑暗。前面我已说过,就以我们的印象之深度和影响力而言,我们的生活是无意识的,这可以说是一个定规。我已说过,我们的经验太强烈、太直接了(或者说,我们的自我太脆弱、太不稳定了),无法在限定的时间为我们所掌握。如果我可以把我们的意识比做一个公务员,那我们所接受的印象就可以说是送到他办公室的文件;那么,我就要说,他这个办公室里的文件总是积压了很多。我们的能力不足以赶上步子。因此,我们的梦境就往往为白天积累的公文做了一些清理工作。梦的结构跟白天的剩余事物有关,便含有这种心理经济上的作用。那么,往日的剩余又跟往年的剩余累积在一起,也就不足以为奇了;不仅如此,这些印象远跟我们童年所未能掌握的印象连接在一起。因此,这个文牍堆积如山的公务员,想把昨日的文件加以清理的时候,却发现其中引用了早期的文件,而那些早期的文件却大堆大堆的锁在铁柜子里,已经是多少年未曾处理了;为此他大为惊恐。

那么,我们会问,我们如何清理心理上这些经验呢?三言两语无法答复。第一点,在我看来,我们似乎并没有常常在清理这些经验。或许没有一个人曾经完全捕捉和经历童年时期所接受的全部印象。在很多的情况下,可以说,自我必须满足于分期付款的方式。当然每个人对这种情况的处理不尽相同;印象的性质不尽相同,性格的结构也不尽相同,智性与感性的能力,脆弱与独立,都因人而异。但在我看来,人的一生总是一片钉钉补补的东西,对于纷至沓来的印象,在消化吸收方面,无法作整片的处理,把我们所有的经验完全消化,在心理学上是一个理想,可是我们只能多少接近这个理想,而永不可能达到。

对于我们的经验,我们不应当期望在智性和感性上像清理财产一样,作彻底的明了和掌握,因为只就时间来说,我们就无法做到——每一个经验都需要一个确定的时间才能掌握,然而关于这段时间我们却无法确定。回忆只能在时间与时间之间的鸿沟上搭一座狭窄的便桥。就这种意义来说,神经官能症的症候乃是两种倾向之间的妥协,一种倾向是要遗忘,另一种倾向是要记得。维也纳作家奈斯楚伊的一出戏剧中,有一个人老是手上拿着一根手杖,别人问他为什么如此,他回答说,“我拿这根手杖是为了永远记得我永远都不再去想她的那个女孩。”这正是神经官能症症候的本质。

如果我对回忆的功用(或它的功用之一)了解得不错,那么就不至于把它跟另一个印象加以比较,那就是心理分析文献中经常认为跟它相反的东西——“反复强迫症”(repetitio-compulsions)。弗洛依德曾经说过,反复强迫症会取代回忆冲动。当有意识的回忆取代了这种反复倾向的时候,我们可以说那是心理分析上的一种成效。如果反复冲动取代了回忆冲动,那就是退步,是返回更原始的一种掌握经验的方式。

反复冲动是更早期的、更古始的处理经验办法。回忆的倾向则是比较后期的、比较精神化的方式。当我们说服患者,从行动转到回忆,我们乃是在引导他从一种幼儿的方法走向进化中比较后期的方法,这种方法是更为理性的,也更能让我们了解的。但我们知道,这种努力并不总是成功,因为,回忆并不像经验那么直截。这一点我们很可以了解,因为,跟经验的反复相比,回忆跟现实离得太遥远;它只是一本模糊了的拷贝。分析者们都知道许多反复与回忆互相参合的情况。我们可以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有些患者表现得非常激动,显然在经历着某种经验,却又说不上来它是什么,或许他们会说,“我很想揍某人一顿,”或者“我想大哭一场。”他们会觉得抑郁沮丧,或眼泪盈眶,想做一些莫明其妙或乖戾的事。激发这些冲动的经验,常常在事后回忆起来。

儿童对于冲到他身上的印象往往想用复制的方式来掌握;成人则想用回忆的方式。当然,这只是一个概略的和相对的说法。这也正是因为成人只是长大的孩子。弗洛依德曾经说过,有一个小孩反复表演他母亲离开的情况;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说明在幼年的时候用行动的方法来掌握经验。华尔德(wilder)曾说:孩子们一切的游戏都是为着这个目的,这个话有相当的道理。

儿童把同一种印象一成不变的重复——譬如说,反反复复的听同一个童话故事——而在开始的时候,并不想去“回忆”他们的印象,而是要去掌握它们。对于这些事实的认识,如果应用到敎育的方面,必然会产生有价值的结果。还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心智的过程就显露出来,反复的倾向已经跟回忆的倾向逐渐掺合!这回忆的倾向是一种新的掌握经验的方式。因此,患者记得他幼年时面临惊奇的事物或新的印象时特有的态度。譬如说,他在游戏的时候听到一句他没有听过的话,或看到某种新的东西。一直到现在他还记得,他如何再去把新的话反反复复对自己说,或如何把某个动作在入睡以前重作很多遍。我们可以假定,许多儿童在某个年龄都经历过这样的阶段。

这个事实使我们注意到接受与回忆之间的关系,两者的关系随着年龄而有变化。儿童似乎最能接受新的印象。一位法国心理学家曾说,儿童和原始人是“蜡做的头脑”(cerveau de cire)。这种明显的接受性可能就是感性性格的特征。儿童好奇,也就是说渴望去看到、去知道新的事物。然而脆弱的自我面临这样的接受性,却没有能力掌握如此之多的新印象,因此不得不把大部分留到潜意识中,等到日后消化。因此,童年的经验之所以留到后来才加以掌握,并非由于这些经验特强,而是由于自我的脆弱。就这种意义来说,并不是只有某些特殊事件使人产生心理上的创伤,童年所有的经验都是如此。童年的印象之所以在人的一生有这样重大的影响,原因在此。

儿童很快的把他们的经验加以处理——这完全是错误的想法,心理分析学足以证明。儿童的心灵就像一个粗孔的筛子,让许多的印象漏下去,以便日后加以重新考察和处理。当自我日渐强壮,日渐独立,它就更能够承受种种印象。它把注意的领域做了限制,它分别出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什么是跟自我相合的,什么又是不相合的,它可以把更多的心力用来掌握少数几种经验。因此它的筛子变细,有一大部分东西就漏不下去。老年人的心则对新的印象越来越排斥,就好像它已经厌足,或者知道时间已经无多,不足以让它消化新吸收的印象。它就像一个只剩下几个小洞的筛子。

我们现在可以了解,随着年龄的不同,有意识的回忆也会具有不同的意义。儿童为当前而活;可以说他是一个没有回忆的人,但却以极度的接受性为补偿。老人生活在回忆中,却把大部分的新印象排除在外。因此,接受性与回忆有着互补功能。回忆到后来取代了反复,不仅变成了经验的替代品,而且成为它的最后阶段。老年心智的降低,当然并不包含回忆能力的降低和排斥新印象能力的降低。我对老年人头脑的退化论只是在说明为什么人到了老年就容易健忘。

我前面不是曾经说过,一个经验只有常常并且清楚的回忆起来才能够消化吗?老人之所以那么清楚而且强烈的回忆起童年的经验,可能正表示了这些经验在丧失效力。或许我们需要终生的时间才能对童年的经验达到心灵上某种程度的掌握。生活于回忆之中意谓着年老,因为我们在处理早年的经验,而不是在纳入新的经验。歌德在老年时就感觉到这点:“我现在所拥有的,看起来似乎很遥远,而那已经消失的,却变得对我真实。”

我认为这种心理学说不仅可以用于个人,也可以用于国家,民族或某他团体。远古的经验所留下来的无意识痕迹,对我们的生活产生重要的影响。年青的国家和其他型态的团体寻求刺激和骚动,而古老的民族则生活在他们的回忆或传统中。

在我看来,回忆的冲动并不跟反复的倾向对立,而只是它另一种形式的延续。在回忆中,我们也看到古始的反复冲动,那是反复冲动后期的一种面貌。基本上说,回忆是要把经验在想象中重新复活,然后来作消化。因此,回忆只是在思想或观念的舞台上把原来的戏剧重演,而反复则是用实际的行动来重演。在创伤性的神经官能症中,往往是把原始的处境一再反复,可以说这是由于它逼人的效力使然,使患者不得不做如此的重演。

让我们再把这心理上的过程做进一步的追踪。心理学在回忆和感觉之间做了清楚的分别。因此,譬如说,冯德(B.Wundt)在他的《心理学大纲》(Grudriss clerpsychologie)就曾指出,回忆不是直接感觉的复写本,不是忠实于直接感觉而略为脆弱的复写本。他说,两种过程不但起源不同,强度不同,而且结构不同。“不论感觉多么不清楚,只要能够感觉得到,它跟回忆就完全不同。”这当然是对的。但回忆仍旧是感觉在想象中的反复。用居雷榭(Driesch)的话说,回忆是“现在的经验,不过有一根指头指向过去。”

我在前面所说的这种反复是不是在感官与回忆之间的一个环节?在这种意义上来说,心理过程的最后一环并不是感觉,而是把它召回到现在来的那种冲动,这也就是回忆。在这一条链环的另一端,我们看到感觉,那是回忆的原形。在想象中,回忆想把这原先的感觉用实质的力量重新结构出来。当我们清楚的回忆起某一个人,我们常说,“我看到他在眼前,”或者,“我听到他说话。”每一个人都知道,强烈的回忆常常和幻觉很相近。

因此,回忆是一种外在化作用。链环的末端跟链环的开端首尾相接。在我看来,回忆原本是一种关于经验的幻觉印象。(而现在我们所谓的回忆,却往往只是原始回忆型态凋谢了的、粗略的形式。)设若如此,回忆就会预示反复或行动的出现,更正确的说,它指示出行动出现时的第一个阶段。小孩会用幻想回忆的方式来掌握强烈的印象,使它们在心中重复出现。然后他对这些幻想产生反应,就好像对真实的印象产生的反应一样。等到他年龄增大,他会觉得这些幻想不足以让他掌握经验,因此,用其他的方式使早先的经验复活,譬如说,用游戏或其他的行动。年长后的回忆,仍旧具有这种原始的幻想型态,把童年的印象或经验加以反复。这种晚年的现象,和最早年的现象首尾相接,其目的都是为了消化经验。

跟这个主题有关的话我只再少说几句。譬如说,“回忆”具有心理上的“经济”意义,关于这一点,目前还没有得到普遍的注意。回忆由于把原先的心理经验加以清除,而给新的经验留下了容身之地。在心理分析的过程中,我们知道这种功用何等重要,就从这一点来说,心理分析就好像一股泉水,可以把原有的情感刺激清除,而这原有的刺激原来一直滞固在那里。文化的演进使得越来越多的情感累积起来,积压不化。(这真是应该警惕的。)在这种马不停蹄的生活中,心理分析可以把没有排遣的情绪扫荡出去,如果不加扫荡,这些情绪就会强行进入我们的生活,使我们无法应付生活的需要。经过扫荡之后,这些东西就可以抛入垃圾箱中。

关于记忆和回忆的讨论,还有另一层经济的意义。常听人说,保存印象较好的方式,就是把它们常常反复;因此,把我们学习的课程不断加以反复就很受众人的重视。这种看法当然有明显的真实性,但我们不可忘记,把印在记忆中的事物经常反复,却有另一种危险,那就是容易把它的情感力量排遣掉,这在前面已经说过。在学习与反复之间必须有时间上的间隔,因为累积的反复会削弱记忆的痕迹。为了拥有我们所取得的东西,我们必须忘记。

说了这一大段题外话,让我们回过头来吧。我们已经讨论过心理分析的认识如何产生,我也曾经说过对于被压抑的观念的猜测是从无意识的知识之深处产生,而跟学理和实习等方面所获得的有意识知识没有关系,后面这种知识是等到我们对患者的心理有所猜测之后,才浮现出来做为旁证。我们也曾经讨论到有意识知识所扮演的角色。现在我们可以说,分析者在分析的过程中,所接受的资料,一般说来都太强烈、太直接,无法立刻掌握,也就是说无法立刻领会。弗洛依德曾说,在分析过程中,要让自由浮动的注意力任意奔驰,这段话有重要的价值。

我们不用努力去保存某个印象。不去努力就能保存。当我们需要它们的时候,它们就会从无意识的贮藏室中、从记忆中浮升出来。心理分析是分析者的一种经验,因此在心理消化过程中也自有其地位。消化需要跟印象保持某种距离,往往在经过了很长一段时期,我们才能认识到它们的意义。一旦我们对这些印象发生有意识的回忆,那就表示我们已经开始内在的掌握,开始内在的领会。但心理上对别人的领会却只是掌握他们在我们心中造成的情感刺激的方式之一。如果我们对“周围所有的人”彻底了解,又怎么办呢?——我的意思是说,彻底了解了他们所有的动机,他们整个的性格、行动与思想。真的,到了此时我们就会寂寞了——要比对他们和对自己了解得非常之少更为寂寞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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